各界齊心 九年路迢迢
申遺目地
保護鼓浪嶼風貌
文．盧士陽、潘薇
九年來，以申請世界遺產之名，「保護鼓浪嶼」成為了一個中國大陸各界認同、一起努力的最大公約數，各界以此為目標，矢志前行。
九年來，在廈門市委市政府強有力的領導和推動下，按照「文化社區+文化景區」的目標定位，積極符合世界文化遺產保護的理念與要求，政府、居民、鼓浪嶼、學界、商家等群策群力，有條不紊、緊鑼密鼓地推進申遺（申請列入世界遺產名錄）之路，為保護鼓浪嶼凝聚了最大的共識。
2008年，鼓浪嶼啟動申遺，到2017年，是第九個年頭。九年來，「申遺」這個詞在鼓浪嶼人的口中咀嚼了萬千次，隨鼓浪嶼之波澎湃起伏激起千層浪，有社區治理恢復之浪潮，有文化遺產保護之浪潮，有景區環境提升之浪潮，一浪比一浪高，隨著申遺成功達到了新的高點。
申遺成功，重置了鼓浪嶼的世界座標。接受世界的洗禮，則源於百年前的歷史際會。曾幾何時，大航海時代下的中西碰撞，戰火紛飛中的避難之所，鼓浪嶼在滄桑變幻中演繹傳奇。曾幾何時，洋人、華僑、名流、傳教士遍布全島，十三個國家的領事館聚集在此，不足2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出了中國第一所幼稚園，中國第一個現代足球場，中國婦產科先驅林巧稚，「新中國最健康的人」馬約翰，中國現代第一位專業聲樂教育家、第一位女作曲家周淑安……中西文化的交融，孕育了鼓浪嶼在教育、醫療、音樂、體育、建築等領域的時代輝煌，成就了鼓浪嶼人獨有的精氣神。
保護琴島 讓鼓浪嶼更優雅
從市、省再到國家、世界，鼓浪嶼申遺有條不紊地逐年推進。「申遺不是目的，保護才是目的。」這一觀點從申遺開始就一再被強調。彼時的鼓浪嶼，遇到人口流失、過度商業化、人居功能弱化、環境髒亂差等問題。強調「保護」，就是讓各界正確理性地看待申遺，讓鼓浪嶼的歷史人文元素得到保留和發揚。一位在鼓浪嶼上工作過的官員曾表達，鼓浪嶼早已是熱門的旅遊目的地，沒有必要再借申遺開發和牟利。所以鼓浪嶼申遺的目的很簡單，就僅是為了保護鼓浪嶼。
「保護鼓浪嶼」這個共識，正是主管部門、居民、歷史建築和專家學者等各界人士的「最大公約數」，加以申遺之名，一場有的放矢、有條不紊、循序漸進的鼓浪嶼保衛戰就此打響。
2013年，市委市政府成立專項工作領導小組，盤活島上管理部門和執法力量，全面啟動鼓浪嶼整治提升工作。2014年10月20日，廈鼓旅遊航線調整至東渡國際郵輪中心，市民航線與遊客航線分離，極大地改善了島上的旅遊和人居環境。
近年來，鼓浪嶼街道展開垃圾不落地、垃圾分類活動，有效改善了島上的垃圾負擔。此外，無聲導覽、核心景點門票電子化、整治建築外立面、規範商業經營秩序，建成1個綜合展示中心、7個專題展示館、3個遺址展示點、53個文化遺產核心要素展示牌……一系列舉措的制定實施，為市民遊客呈現一個乾淨、清靜、有序的鼓浪嶼。
當然，最大公約數，代表的是各方的共同利益，而非所有人的一切利益。航線調整帶來了遊客分流，龍頭商圈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場面不見了，以量取勝的快銷市場暴利不再，在一聲聲歎息中，良幣驅逐劣幣，取而代之的是以質取勝、與小島氣質相宜的經營者；地下管網改造，或許曾一時影響了出行的道路，卻換來了生活的長久便利；核心商圈建築立面整治，違建者拆除，無證者關停，店招不和諧者摘牌，觸動了部分既得利益者的「蛋糕」，卻為整座島嶼換得了一片公序良俗。
啟動人文 讓古建築文化復活
你若清香，蝴蝶自來。2017年5月13日，故宮鼓浪嶼外國文物館正式開館，219件（套）深藏清宮的外國文物驚豔亮相。廈門，也因此成為故宮博物院在第一個設置實體館舍、開展文物展覽活動的合作城市。島上異域風格的建築遺跡完美體現了中國近代與世界融合的人文環境，和故宮皇家珍藏的異域珍貴文物相互輝映、珠聯璧合，再添國際文化魅力和氣質。
故宮的入駐並非偶然。事實上，早在2014年，鼓浪嶼就開啟了全島博物館計畫，一步步推進鼓浪嶼的人文再造。危房、醫院、私宅、大北電報公司舊址、會審公堂舊址等都通過修繕和再利用，包括鼓浪嶼管委會也遷離原英國領事館，將其改作鼓浪嶼歷史文化陳列館。在社會各界的共同參與下，鼓浪嶼的博物館如雨後春筍，遍布全島。
隨著鼓浪嶼不斷更加完整地展現獨特的歷史文化價值，保護提升工作也穩步推進。截至2016年10月，53個文化遺產核心要素已全部按照申遺要求完成修繕保護、保養維護、環境整治等工作，歷史風貌建築也實現全面摸底勘探。同時，遺產監測管理中心、遺產檔案中心已經建成，文化遺產監測預警體系和文保工程檔案庫、資料庫初具規模，一系列明文規範的正式發布，為鼓浪嶼文化遺產提供全方位多角度的長效保護。
如果說古建築、博物館是文化的物質承載，那麼學術挖掘則真正地讓鼓浪嶼的人文「活」過來。一位文史專家曾指出，長期以來，鼓浪嶼的研究一直有人在做，卻不夠體系、不夠深入、泥於掌故。多年來，不斷有人提出要研究鼓浪嶼學，但堪稱學術研究的作品卻鳳毛麟角。隨著申遺的穩步推進和琴島人文的蓬勃發展，鼓浪嶼逐漸開始承接學術界的高端研討會，國家文物局、故宮博物院、臺北故宮博物院的頂級專家紛紛來到鼓浪嶼，共同分享文物界的最新發現，一個個歷史之謎、人文趣事被生動地解讀，讓博物館具有生命力，讓文物開口說話，這對鼓浪嶼來說是一個好兆頭。
回歸社區 讓鼓浪嶼人回家
外國文物館票價50元，鼓浪嶼的戶籍居民每週都有一次免費參觀的權利，這不是鼓浪嶼人頭一次嘗到申遺的甜頭。在他們心裡，宜遊還在其次，宜居問題才是他們最關注的。
曾經，鼓浪嶼上的店租居高不下，加上人工、水電等成本，經營壓力讓一些事關居民衣食住行的店鋪喘不過氣來，迫不得已紛紛出走。島上的民生業態遭到壓縮，給居民的日常生活帶來不便，鼓浪嶼的醫院、學校也逐步外遷。越來越多的鼓浪嶼原住民離開了這片曾經深愛的熱土。
民生業態是一個城市的溫度。為此，有關部門制定了鼓浪嶼公有房產扶持民生業態辦法，讓民生事業的商家得以租到地段好、價格低的商鋪。於是，今年以來，平價麵包店、照相館、玻璃店、理髮店都陸續在鼓浪嶼開張；鼓浪嶼醫院則開啟了復興之路，為這個老齡化嚴重的島嶼提供了有效的「慢病管理」服務，這一做就做成了典範；鼓浪嶼街道便民服務站設立，讓島上居民享受貼心便利的服務；鼓浪嶼行政服務中心對外開放，為居民一站式辦理相關審批手續；鼓浪嶼公共議事會成立，彙集民智、採納民意……民生業態回歸的背後，是鼓浪嶼申遺一直強調的—恢復鼓浪嶼的社區功能、還利於鼓浪嶼居民。
這一還，就還出了鼓浪嶼人的回家浪潮。作為琴島人，他們回家的信號便是琴聲再起。不少原住民回來了，重拾小時候的家庭音樂會；殷承宗回來了，國際水準的鋼琴協奏曲驚豔了整座島嶼；鼓浪嶼籍音樂家們回來了，年輕大提琴家卓賢、小提琴家黃茜卡這對頗有成就的表兄妹同台獻藝，看著他們長大的鼓浪嶼前輩們驕傲得笑中帶淚。
殷宅的家庭音樂會、菜園子咖啡館的庭院音樂會、大德記沙灘音樂會……鼓浪語音樂文化社群、鼓浪嶼室內樂團、光明動力組合、同心電聲樂隊、雷厝夏威夷吉他樂隊、雅典樂隊等由鼓浪嶼人組建的音樂團體相繼登臺，共抒琴島人音樂情懷。
原住民音樂會的復興，可謂是鼓浪嶼文化傳統回歸的一個信號。同樣在回歸的，還有詩歌、體育、美術等領域。從舒婷、北島等近百位詩歌界翹楚齊聚的鼓浪嶼詩歌節，再到鋼琴大師殷承宗隆重登場的鼓浪嶼鋼琴節……，乘著申遺的東風，民間社團到國際論壇等多個層次的各項文化活動在島上全面盛放，將鼓浪嶼的文化提升一次次推向高潮，日漸回歸的琴島文化之魂，讓根植著文藝血脈的鼓浪嶼人尋回了那個帶著鄉愁的鼓浪嶼。
經歷過等待和期盼、疑惑和不解，塵埃漸漸落定，故事漸漸明朗，人們終究懂得漫漫九個年頭的申遺，不過是一聲聲「喚君回家」。
琴島獨特氣質讓專家印象深刻
去年10月，一名白衣老者獨自來到鼓浪嶼。鮮有人知道，這位老者就是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專家苅谷勇雅，是決定鼓浪嶼申遺能否成功的關鍵之人。
據悉，苅谷勇雅對鼓浪嶼考察約一周，針對不同的路線主題進行考察。鼓浪嶼申遺辦翻譯組組長喻皓說，鼓浪嶼53個核心要素被分為6個主題線路，如外國人早期在鼓浪嶼建設發展的集中區域、典型的西方住宅形態和經典的華人宅院等。
「他看得非常仔細，特別關注政府如何保護這些文化遺產，採取了哪些措施，修復工程如何實施，用了什麼材料，社區參與度高不高，政府是否支持等。」喻皓說，專家主要關注申報材料內容的真實性和完整性，如申報材料是否和真實相符，一棟建築是否有足夠部分得以保存。
在喻皓看來，這次考察給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專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對方也頻頻為鼓浪嶼申遺工作點贊。「谷勇雅對鼓浪嶼人文景觀和自然景觀的有機融合表示讚歎，他認為鼓浪嶼是一個很難得的範例。」喻皓說，不僅如此，鼓浪嶼中西文化交融交匯的獨特特質及廈門市對鼓浪嶼文化保護投入的力度、社區居民對申遺的熱情都給專家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字斟句酌 講好申遺故事
如何向國際專家講好鼓浪嶼人文歷史、遺產價值、保護利用，翻譯是極其重要一環。記者採訪鼓浪嶼申遺辦綜合部翻譯組組長喻皓，瞭解更多鼓浪嶼申遺背後的點滴故事。
喻皓說：「鼓浪嶼申遺是龐大而系統的工作，是群策群力的結果，我只是盡自己的一份力而已」。
翻譯籌備
講述最好的鼓浪嶼
和很多幹部一樣，喻皓是為了申遺這項特殊的使命加入到鼓浪嶼申遺辦的。喻皓記得，他前往鼓浪嶼申遺辦報到時是2016年2月底。當時，他的身份是廈門市金融辦公室綜合處處長，臨時被抽調任命為申遺辦翻譯組組長，負責組織翻譯力量對申遺檔資料進行翻譯，統籌安排各項翻譯工作及審核所有文檔、資料翻譯。最重要的是，他還是聯合國專家現場考察時的陪同翻譯。
之所以被委以重任，與他多年來的經歷不無關係。自2000年從廈大外文系研究生畢業後，近14年的時間，喻皓一直擔任市外辦（現「市外僑辦」）高級翻譯，市主要領導會見外賓及重要的外事活動常有他的身影。
儘管翻譯經驗已十分豐富，但在喻皓看來，鼓浪嶼申遺翻譯工作是龐大的系統工程，作為主要翻譯，不僅要花精力在學習專業術語上，要瞭解申遺工作運作的機制和有關政策，並理解世界文化遺產保護內涵，準備工作絲毫不能懈怠。
從2016年2月至10月，翻譯工作籌備8個多月。為準備材料，他通過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等網站，學習政策規定和其他遺產點介紹，瞭解申遺的專業術語，同時還向各地尤其是廈門本土權威的文化遺產專家請教，以便為專家講述最好的鼓浪嶼。
字字斟酌
一個錯詞也不能有
喻皓告訴記者，就像申遺工作需要各方共同努力完成一樣，翻譯工作也是靠團隊作戰，自己只是其中的一分子。
翻譯前期，主要涉及筆譯工作，比如對鼓浪嶼上的文字資料、展覽說明、文書往來的中譯英和英譯中進行審核。這背後，有翻譯團隊廈門精益達語言服務有限公司，還有一群專家智囊團—翻譯審校專家團隊協助完成，智囊中有廈大英語教師、自由職業的同傳議員、高級翻譯及外國專家。
大量術語、專有名詞的翻譯，每一個單詞，都經過專家團隊字字斟酌，討論後才最終決定。為了一個詞彙，專家們常常爭執得面紅耳赤。
「翻譯標準不是單一的，我們不僅要考慮是否準確表達含義，還要考慮它跟歷史上的名稱是否一致。」喻皓告訴記者，最難的是對鼓浪嶼申遺核心要素的英文名稱進行翻譯，如大夫弟、四落大厝、八卦樓、海天堂構等。
喻皓說，這些申遺文本交由北京國文琰文化遺產保護中心有限公司撰寫，他們先提供一個翻譯譯名，然後經過專家審校團隊反復研究討論後，才最終確定。
出口成章
通俗易懂講好申遺故事
除筆譯之外，翻譯最重要的任務是口譯。去年10月，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專家苅谷勇雅來鼓浪嶼檢查時，就由喻皓進行全程陪同和翻譯。專家來自日本，但按照規定，工作時他也要用英文進行交流。如何恰如其分的用英文介紹，將廈門所做的遺產保護工作，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向專家進行展示，是個不小的挑戰。
「每一個領域的講解都有對應的中方主講，但無論是誰主講，最後還是要通過我翻譯給專家聽。」因此，英文口譯涉及詞彙量很大，包括社會、經濟、歷史、文化、建築等領域的知識和專業術語。作為主要翻譯，喻皓不僅要瞭解當中含義，還要迅速用英語表達出來，「在這個過程中，日語翻譯、市外僑辦的郭琳起到了很重要的補充作用」。
在喻皓看來，運用並不是死記硬背，而是根據語境去理解，詞彙掌握既要鋪開又要有重點，為此他曾私下打了不少腹稿。「在技術層面上，相比於之前我做過的專業領域的同聲翻譯，申遺翻譯其實不是最難的，它難就難在所涉及的面非常廣」。
2009年，福建省將鼓浪嶼申遺工作寫入《福建省貫徹落實〈國務院關於支援福建省加快建設海峽西岸經濟區的若干意見〉的實施意見》。
2011年，福建省政府成立「福建省鼓浪嶼申報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工作領導小組」。
2012年鼓浪嶼被列入《中國世界文化遺產預備名單》。
2015年，中國大陸國家文物局發出函告，原則同意推薦鼓浪嶼作為2017年申報世界文化遺產項目。
2016年1月，經中國大陸國務院通過，中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全國委員會秘書處函告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中心，推薦福建鼓浪嶼作為2017年文化遺產項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