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酒在台北也喝過,但是在旅行了四百公里之後竟然如此讓人驚艷。想來該不是酒有什麼變化,而是心情不同了。遠離台北,空氣和陽光感覺都另有風情,再加上一群朋友共飲,那滋味肯定加分許多。
每瓶酒都呈現了不同的精彩,嗅覺味覺這時完全展開,捕捉各種滋味也更敏銳,酸甜苦澀都美好,果香花香草香也都有。這樣時空心情喝下的不只是酒,更是這個初夏的南方溫柔記憶。
和葡萄酒一起旅行有種自在感,總感覺何時何地都能讓身心被撫慰,讓人有更多能量面對旅程,在窮山惡水給人勇氣,在好山好水更能幸福加倍。但是也很明白,這些美好其實來自心情,並不是這些酒在旅行後變得更善體人意,所有物理條件並沒有太大改變,而是心理感受已完全不同。
感性影響理性,這事實早就被行為科學家證實,1998 年上海中歐管理學院學者奚愷元發表了「冰淇淋實驗」論文,這個研究後來被2002 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 Daniel Kahneman 引用,成為行為經濟學史的里程碑。
奚愷元準備了兩杯冰淇淋,一杯冰淇淋7盎司,裝在只5盎司容量的杯子裡,看上去快要溢出來了;另一杯冰淇淋8盎司,卻裝在10盎司容量的杯子裡,看來體積比較小。他發現,人們願意花2.26美元買7盎司的冰淇淋,卻只願意用1.66 美元買8盎司的冰淇淋。這個實驗也再一次驗證人其實不是理性動物,這也是行為經濟學一直以來的研究重點。
行為經濟學最大的貢獻是找到幸福解決方案,理解人是如何感受到幸福,並且以這樣的理解來創造幸福感。從各種研究結論來看,人之所以感到幸福並不是因為擁有得多,而是需要得少,心理滿足往往能讓人忽視物理現實。這應該也可以說明為何同樣的紅白酒搬到屏東會感覺特別好喝,因那時心理感受已經完全不同。
談到幸福國家,很多人都會提到不丹,這國家國民所得不高但是人民都覺得自己蠻幸福,但是說到最不幸福的國家,很多人可能答不出來。
如果地球上有一個國家的嬰兒死亡率、未婚懷孕人口比率和財富世襲率都是世界上最高的國家之一,這國家該不能說是幸福吧?
說出答案很多人可能會很意外:美國。
英國社會學者Richard Wilkinson長期研究經濟對社會發展的影響,他發現並不是越有錢的社會越健康,反而是社會越富裕問題也更多,像美國這樣看來富強的國家人民的心理疾病人口和犯罪率更是高居世界前幾名。
每次想到美國這情況,也總讓我很直覺的想到中國,中國越來越富有,國力也越來越強,但是中國人感覺幸福嗎?
我沒做過研究,也沒看過相關調查,不過幾年前在武漢遇到幾位大學生,這些孩子讓我對中國的幸福有不一樣的看法。
那一年到武漢演講,講完之後幾位大學校刊記者訪問我,要我幫忙看看他們編的校刊。這校刊編得和台灣大學生的刊物沒有太大的不同,大都是談些大學生的吃喝玩樂與學習和生活資訊,我建議他們也許可以考慮去採訪一些比較有感染力和影響力的題目。
「像『留守兒童』,根據統計,中國有超過六千萬留守兒童,這些孩子大都住在鄉下,父母到城市工作,一年往往只能在過年時見一次面」我建議他們可以去採訪那些留守兒童的同學談談這現象。
結果這群大學生竟然告訴我,他們幾乎都是留守兒童,每個人成長過程裡都沒有和父母在一起。
那次經驗讓我一直忘不掉,如果中國今天的經濟成就是用六千萬個小孩的童年換來的,這樣的幸福,值得嗎?
反過來想,也許這些小孩並不覺得自己不幸福,因為身邊的人也都是留守兒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