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亨網劉祥航】
Curt Schilling，大聯盟生涯拿下超過 200 勝、3000 次三振，3 度贏得世界大賽的傳奇投手。他在球員時就不是位和各方相處融洽的選手，擔任球評及接受媒體採訪時，更是不乏爭議性言論，也曾因為共和黨立場過於鮮明，惹來口舌之爭。
不過比起他現在面臨的麻煩，這些小麻煩根本無關緊要，近 2 年他因為事業經營問題，不但一手創立的公司破產，還被羅德島州長告上法院，成為詐財的被告。
在當年看來，這原本該是個「天作之合」的絕妙搭配，但故事的結局卻出人意料之外。
■看似雙贏的投資
《紐約時報》報導，2010 年冬天，羅德島州長 Don Carcieri 面臨著嚴竣情勢，他在 7 年前由企業高層轉行政治，以共和黨員身分，試圖在這個民主黨勢力的州大展身手，重建陷入困頓的經濟，而苦思良策。
這個冬天，羅德島的失業率來到 12%，是全國第 4 差，有 3 個城市有破產風險，而 Carcieri 只有幾個月的時間，帶領人民走出困局。
正是這個時間，他遇到了 Schilling。Schilling 已經完成他在波士頓紅襪的豐功偉業，告別了輝煌的球員生涯，開始為自己的新事業在打拚。兩人也在客套一番之後，聊起了這個話題。
Schilling 的新事業是開設遊戲公司，在 2006 年創立於麻薩諸塞州，原本名稱為「綠色怪物遊戲公司 (Green Monster Games)」，到 2007 年決定以 Schilling 的背號為名，改名為 38 工作室 (38 Studios)。當時，Schilling 跟 Carcieri 提到，這家公司雖然還小，但是正急速成長，他也看好未來的發展。
不過，Schilling 也提到，雖然他想大幅擴張，但是在麻州幾乎得不到任何協助，讓他備感措折。
Carcieri 並不懂遊戲產業，但在他看來，如果 Schilling 能夠把公司搬到羅德島，不就可以提供他一直想創造的就業機會嗎？
■最糟的發展結果
幾周之內，羅德島州議會快速通過法案，貸款 7500 萬美元給 Schilling 的 38 工作室，成為這家公司的天使投資人。條件是 38 工作室必須搬到羅德島，提供當地就業機會，並希望這麼做，有助 Schilling 的公司開發殺手級的夢幻遊戲。
可惜，投資總有風險，38 工作室的確推出了叫好叫座的大型遊戲，但仍不足以應付龐大的例行支出，在 2 年之後破產了。對羅德島州來說，這無疑讓原本就已問題重重的財政，又陷入更深的黑洞。工作室的舊址，原本各方期待看到一個新的微軟般的巨頭誕生，現在只是一個被廢棄的建築。
羅德島的政客們辯論著，州政府是否有能力償還金錢給債權的持有者，或者乾脆選擇違約算了。由於這些債券是所謂的「道德義務債券」，技術上州不一定非還錢不可，但可能會造成評級受重創。不過，取代 Carcieri 繼任州長的 Lincoln D. Chafee 承諾，會把欠款還給債券持有人。
Chafee 同時控告 Schilling 及其事業夥伴，還有交易相關的前任州政府官員、銀行及律師事務所，相關刑事調查也已經展開。
38 工作室的衰亡，幾乎已經成為羅德島州的難堪回憶，以及政客無能的象徵。但考慮到羅德島與麻薩諸塞州的發展過往，可能比較易於理解，為何羅德島的政客這麼急著做出決定。
■Schilling的夢想及野心
羅德島是個僅 1000 平方英哩的小州，隔一條河便是麻薩諸塞州，麻州是紅襪隊所在地，蘊生了政治世家甘迺迪家族，就像是精華區；而羅德島州，則僅有紅襪的 3A 球隊波塔基特紅襪，政治上過去出現過多次腐敗的醜聞。
1980 年代，麻薩諸塞州發展成為高科技的要地，羅德島則還執著於紡織品製造與珠寶工廠，而這些工廠，現在多不復存在，即使還活著，也已日薄西山。正因如此，當 Schilling 提出他的發展計畫，政客們所見到的，不僅僅是就業機會的增加，而是一位活躍在波士頓的傳奇人物，考慮捨棄那個看起來總是高高在上的鄰居，幫助這個總是受欺負的地區。
Schilling 在不投球的時候，自己就是個遊戲的熱烈愛好者，這讓他想在退休後朝遊戲界發展，所以才在 2006 年創立了這家遊戲公司。Schilling 最初的目標，是開發多人線上角色扮演遊戲 (MMORPG)，希望像「魔獸世界」一樣受歡迎，並創造「比爾蓋茲」似的財富。
Schilling 當時已經成功和知名遊戲公司 EA (Electronic Arts) 談妥，由 EA 代理發行 38 工作室的原創遊戲《大地王國：罪與罰（Kingdoms of Amalur: Reckoning）》。不過 Schilling 預期，要完成這部巨作，還需要 1 億美元及幾年的時間。
而 Schilling 一直無法取得波士頓風投公司的資金與信任，主要是這類遊戲所需資金是出了名的昂貴，而發行獲利不易，到現在為止，幾乎沒有遊戲再達到《魔獸》那樣的成就。而根據哈佛商學院 2009 年的個案研究，Schilling 並不想交出公司半數以上的股權給投資者，對這些人的質疑也缺少耐心。
Schilling 認為，已經和投資機構開了那麼多會，這些人怎麼還不能了解，如果他們了解他在做什麼，怎麼不趕快簽支票呢？
在談妥條件之後，羅德島成為 Schilling 最主要的天使投資人，前州長 Carcieri 開始他的準公共投資計畫，名為經濟發展公司 (Economic Development Corporation) ，並成立一個 13 人組成的董事會，成員包括一些羅德島龍頭企業的執行長及高層主管等人。
■急於行事的州政府
先前幾年，羅德島的資助計畫，可能是 100 萬美元左右，有助當地工廠擴添機器設備。Carcieri 決定重押，希望能一口氣取得約 5000 萬美元，靠著 38 工作室能起帶頭作用，一舉達成產業升級的目標。
由於要求 Schilling 必須搬到羅德島，在他評估之後，至少需要 7500 萬美元完成計畫。州長 Carcieri 和民主黨人士，最後終談妥 2 階段的執行計畫。首先，授權經濟發展公司發行 7500 萬美元債券，並在議會通過。這個步驟在只有 1 票反對的情況下順利達成。然後，董事會再把這筆錢借給 38 工作室，以完成贊助的承諾。
不過，其實在過程中，還是出現不少警告，認為州政府該遠離 38 工作室。其中之一，來自他們自己的財務投資組合經理 Sean Esten。根據文件，Esten 曾警告，依 38 工作室的狀況，他們得每 2 年推出一款大受歡迎的遊戲，才可能支撐運作，大部分的遊戲公司就算這麼做夢也達不到。
Esten 在寄給高層的 e-mail 中提到：「由於在遊戲發布上的成功，具有高度的波動性，我不支持提供這個行業的單一公司 7500 萬美元的擔保。」Esten 認為，應該提供類似產業園區的獎勵，而不是押注在單一公司上。
不過他的建議，顯然直接被老闆們否決掉。
同樣地，時任州財政部長的民主黨員 Gina Raimondo 也表示，遊戲公司在波士頓區算是當紅產業，有超過 200 家風險投資公司關注，如果 38 工作室真的那麼出色，早該獲得風投公司的注資，因此她寫 e-mail 給董事會執行長 Keith Stokes，認為應該謹慎以對。
但結果 13 名董事會成員中，僅 1 票反對，是一家主要的工業振動器製造商 Vibco 的老闆 Karl Wadensten。Wadensten 表示，他只是問自己一些最基本的問題－如果經濟持續不佳，父母願意花錢幫小孩買更多的遊戲嗎？
■新州長不喜Schilling
不管懷疑論的看法有沒有道理，但面臨迫切的失業危機，而有家公司願意提供數百的工作機會，一位明星級的人物，自信地談著未來的夢想，想不被打動確實很難。
2010 年 7 月，羅德島州給 38 工作室的 7500 萬美元剛獲批准不久， Lincoln Chafee 就出言反對。他請教了自己認識的幾位私人投資者後，就決心和 38 工作室劃清界線。他出身當地著名的政治家族，原本是共和黨參議員，後來以無黨身分當上州長，雖然有時不擅言辭，卻有著堅定的意志。他高聲要民眾思考，Schilling 是否是本州適當的合作夥伴？
Chafee 說，他記得 Schilling 的隊友並不喜歡他，而「血襪」奮戰的故事，也有人傳是騙局一場，因此他個人並不信任 Schilling。
Chafee 當選州長後，他表示，不管他喜不喜歡這個交易，他的責任還是要盡力確保雙方合作能夠成功。做為州長，他也領導著經濟發展公司，不過他也沒有做任何人事變動，仍讓 Stokes 繼續掌管和 38 工作室的合作事項。
據 GoLocalProv.com 調查，經濟發展公司自 2010 年 9 月至 2012 年 5 月，共開了 63 次會議，但沒有一次觸及 38 工作室的財務健全問題。董事會似乎將財務監管，交給 I.B.M. 諮詢部門處理，但 I.B.M. 收 38 工作室的錢工作，也不向州及董事會負責。
Chafee 不否認，他應該花更多心力來監管這個投資。他表示，他不想插手太多，因為他先前就反對，不希望外界產生 Chafee 在惡搞的印象。
不過，如果州政府及早進入這家企業觀察，他們或許能早些發現問題。
■燒錢過快後繼無力
一開始時，Schilling 其實很自豪，他提供員工良好的報酬。他說，員工的平均年薪達 8.6 萬美元，他在接受波士頓體育頻道 WEEI 採訪時，更表示，公司的醫療保健計畫是全球最棒的。
為了在搬遷後，留住公司最優秀的員工，他還承擔許多公司精英的房貸，直到他們可以出售為止，這是新創公司極少提供的福利。在取得羅德島州貸款後，Schilling 為達承諾，加速召募數百名新員工。固然，Schilling 及其投資人希望能控制成本，但人事承諾就是借貸條件的一部分，仍需進行。
業界專家指出，像《大地王國》這種多人線上遊戲，即使你有最充足的資金及成功紀錄，仍是遊戲界最複雜而最具野心的計畫。Schilling 想做的尤其具挑戰性，因為這是所謂的 PVE (玩家vs.環境) 遊戲。而 Schilling 也找來業界暢銷作者 R. A. Salvatore ，打造這個夢幻世界。
在 2011 年到 2012 年，38 工作室一個月要燒幾百萬美元，而且看不到盡頭。公司創建時的 CEO，在搬往羅德島後離開的 Brett Close，曾建議 Schilling 減少規模，一階段一階段發行，而不是想要「一次就把摩天大樓」蓋好。
Schilling 不為所動，他相信遊戲順利推出時，就能解決二出局滿壘的失分危機，他必須維持公司運作，直到遊戲正式上線。 2012 年 2 月，EA 版本《大地王國：罪與罰》推出，賣出約 150 萬套，以一家新公司的首款遊戲來說，這是個令人致敬的銷售數字。
但立即的回報未如 Schilling 預期，他還需要更多的私人投資，他自己的現金已經燒乾，他還必須貸款 850 萬美元。但時間已經不夠。
2012 年 4 月，Schilling 邀請現任州長 Chafee 等人會面。Schilling 談到他的投資、他個人投入的資金，以及最重要的，他還需要更多的資金挹注。但 Chafee 看到的是，公司要賣 300 萬套才能收支平衡，在管理上一塌糊塗，不能再繼續下去，必須承認失敗。
■築夢失敗公司倒閉
這次失敗的會面後，無可避免地，接下來就是 2 人公開對罵。Schilling 指出，州先前承諾 1430 萬美元的稅收減免，但 Chafee 政府拒絕執行。Chafee 則表示，他們看不出這樣的投資有成功的機會。
就在 Schilling 連 3 周發不出薪水後，Chafee 公開表示，這是羅德島州史上最糟的一筆投資，指控 38 工作室要把債務留給他們。 2012 年 6 月，38 工作室快速倒閉，e-mail 解雇數百名員工，最終公司負債 1.5 億美元，有資產 2200 萬美元及 320 美元的現金。
Schilling 指責 Chafee 毀了他挽救公司的計畫，他說，公司原本已經準備簽下 3500 萬美元電視遊戲的發售協議，但 Chafee 抨擊公司，導致合夥人離開。Schilling 說，Chafee 執行了毀滅 38 工作室的計畫，讓他失去了整個棒球事業建立的所有資產，如今，他不得不拍賣「血襪」還債。
Chafee 提出了訴訟，控告 Schilling 及其他 13 名共同被告，主要認為，Schilling 知道 7500 萬美元不足以實現他的大夢，38 工作室在資金不足下，終究會失敗，但他藉此故意騙州的錢。
這種觀點可能會也可能不會被陪審團接受，但在這次訴訟的共同被告中還包括 3 家主要銀行，這些銀行當時建議州政府貸款，或是協助發行債券，這些銀行應會也盡最大努力，避免走到最後被告的這一步。
我們聽過許多球員退役後破產的故事、許多政治的醜聞，但 Schilling 的遭遇顯然不是我們常聽到的那一種，而是一次創業失敗的故事。（文：劉祥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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