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文】農民運動的推手/戴振耀

【專文】農民運動的推手/戴振耀

民報 2016-05-24 00:00

他是農家子弟,沒有顯赫的身世或學歷,卻在美麗島事件前就選上橋頭鄉(今高雄市橋頭區)鄉民代表,余登發父子被捕時,他眼見來自全國各地的黨外人士齊聚聲援余家,他也跟在黨外人士遊行隊伍中幫忙發傳單。
美麗島事件時他和朋友拿著「爭取農民權益」的布條,事後被捕坐牢3年,他笑稱平均每兩個字關一年。
他還記得他看到有人在拍他拿布條的照片,以為是記者,特地留下他的姓名及地址給「記者」,請他把照片沖洗後寄給他。大逮捕後他逃亡了一個月,因為身上沒錢潛回家裡,不到三分鐘警察就到了,在訊問時對方拿出他寫的那張姓名及地址的紙條,他才知道原來拍照者是在現場蒐證的抓耙仔。
出獄後他謹記同案難友紀萬生的叮嚀:要對抗國民黨一定要組織群眾才有力量,於是他把自家農場的集貨場當教室,利用夜間或農閒時組訓農民,是國民黨統治台灣以來,第一個設立農民教室的人。
他加入民進黨新潮流系,以及基督教城鄉宣教會(URM)等,起初由家中集貨場開始,慢慢擴展到附近鄉鎮,四處演講;最後又結合全國各地農民朋友,成立台灣農權總會,終於爆發1988年的「五二○事件」,那是國民黨據台以來最大的一次農民抗爭事件。
他也曾赴美國、韓國、菲律賓等地,觀摩學習各種組訓方法及實際的農民運動。印象最深的是和韓國農民一起抗爭美國牛肉進口問題,目睹農民在牛尾綁上燃燒彈,和警方對峙中,農民們一聲令下,全體把牛尾上的燃燒彈點燃,牛隻受到驚嚇,往鎮暴警察隊伍狂奔。南韓農民那種強悍的抗爭鏡頭讓他久久難忘。
他曾參選農民團體立委,選區遍及全國,農民團體會員名冊由偏國民黨的農會牢牢掌控,他連選民在哪裡都不知道,他跑遍全國,到處演講拉票,出獄後的組訓經驗及農權總會的組織力發揮作用,竟然讓他當選了。
進入立法院當天,他戴著斗笠,開一台老爺車就要去宣示就職,被立法院駐院警擋在門口,看慣衣冠楚楚高高在上的立委諸公形象,駐院警以想像怎麼有這樣的人可以選上立委。
早期在開設農民教室時,經常遭到警察騷擾,曾有隔壁小孩偷偷告訴他:「爸爸昨天來上課後,回去就被警察叫去詢問,並警告他不能再來上課。」還有小朋友說,他看到晚上有人爬到集貨廠屋頂,不知在做什麼。戴振耀查看了天花板之後,發現被裝了竊聽器。
他的農民教室不但沒有因而停止,反而擴大到附近鄉鎮,到處去串連組訓農民。詹益樺就是在那時候,經蔡有全的介紹,到他那裡去幫忙的。
「阿樺對我們幫助很大,他很猛,有事都衝第一線,他說光在自家集貨場不行,要到各處去宣揚理念,所以我們擴大範圍,高雄縣的組訓工作就交給他。」戴振耀回憶說。
「他是很細心體貼的人。他看到我們集貨場很悶熱,自己去找來一台二手冷氣機裝上,騙我說是檢來的,他死後朋友才告訴我其實是他花錢買來的。」
他們上課的內容很多樣,曾經請高雄市議員林黎琤去彈琴,教唱抗爭歌曲如「農民全勝利」、「勇敢的台灣人」等,警察就在外面故意把卡賓槍拉得嘰咔響,外面的警告聲越大,裡面的歌聲也越唱越大聲。也曾請潘立夫、謝長廷、李慶雄....等人來演講,聲勢壯大後,開始全台各處串連,才有台灣農權總會的成立。
早期各地草根工作者都互相幫忙,像原住民對於吳鳳神話很火大,大家說好就行動,把吳鳳銅像拉下來,逼得政府把嘉義縣的吳鳳鄉改名為阿里山鄉;五二○農民運動時,鄭南榕早早就告訴戴振耀:「你們儘管做,經費的事我負責。」所以行前他們特地由日本買回聲量最大的喇叭裝在戰車上,發揮很大的效果,買喇叭的錢是鄭南榕支付的。
陳水扁執政後,他擔任農委會副主委,也曾擔任農村發展基金會董事長。就在他當官的期間,原本四處找地,想為阿樺立銅像,剛好詹益樺的故鄉嘉義竹崎鄉親水公園整治時,他們把詹益樺的銅像立在公園內。起初地方上有人反彈,說這樣誰都可以在那裡立銅像。地方的支持者回應說,你如果像詹益樺一樣為公益把自己燒死,也可以為你立銅像,對方才閉嘴。
陳水扁卸任後,他也跟著下台,他無縫接軌,下台後回家下田,繼續當農夫,經營他的「耀伯農場」,但他關心農民的心不變,目前正積極尋找接班人,希望台灣的農民運動也能代代相傳,讓最弱勢的農民能有發聲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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