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舟
他粗糙的指尖,雕出鳳冠,鑿子淬火,粘上了神龍。
他雕楊柳,高舉輕放的斧頭下,春風潰散。他給大戶的門楣,雕上金鎖,防範月黑風高;再把民間的窗子,雕成和風進出的廊道。
一棵樹,可以吃透他所有的想法,他也在想,如何吃透一棵樹錦年與歲華。年輕時,夢被他做成浮雕,晚年,懷念被他鏤為鄉愁。
他把命運雕得五癆七傷,把一生雕得七零八落。指繞廟宇祠堂,恨鐵就能成鋼;不銹鋼工具,其實比狼毫還軟。
有些作品,嵌進山的筋骨,鏤空還是實線,都繞不開善良。有些作品,他嫁接喜鵲與梅花,再實的運筆,少不了中國山水的空靈與含蓄。
他把吉祥雕進斗拱和門楣,再把如意鏤上龍頭與茶几。他讓豪宅八仙過海,也讓寒門風過留香。拿捏著鋼的七寸,讓木頭定型出世間最美的樣式。每一件作品,都有他的失眠與夢想。
每年他都要遠出,不管離家多遠,就是鄉愁最粗的一根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