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外交部發言人耿爽。 （圖／翻攝自大陸外交部）
作者／張陌
最近一件關於美國與大陸的道德高低的議題，在國際上發酵。
德國經濟部長阿特麥爾在電視辯論中，面對德國公共廣播聯盟記者提出華為的安全問題時，舉美國稜鏡門事件反駁，讓美國駐德大使格爾內爾勃然大怒說，不能在道德上將大陸和美國劃等號，將兩者類比是對美國的侮辱。
阿特麥爾的那番話是這樣說的：「我們活在一個開放的世界。我記得稜鏡門事件爆發時，當年我還是幕僚長，而你不停地在寫文章抨擊美國政府有多不可靠，不值得信任。我們也沒有抵制他們啊？」他的意思是，德國不能因為美國指控華為的安全疑慮就率爾對其進行抵制，因為連美國被爆出稜鏡門，甚至對德國總理梅克爾進行監聽時，德國亦未對美國進行任何抵制。
這件事情既牽涉大陸，大陸定然要說點什麼，大陸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發言人耿爽被媒體問到這件事情，他有備而來作了一長段的發言，他說，「美國確實無法在道德層面同中國相提並論」。在國際社會大家庭裡，大陸始終維護和平，促進發展，堅守道義，同各國攜手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美國卻損人利己，唯我獨尊，背信棄義，在世界上大搞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這個發言是顛覆性的，五個多月前香港反修例示威開始時，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讚美它說，這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另一位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只能反諷說，「希望這樣的風景線在美國愈多愈好」，這一類型的發言是中共外交部的常態，酸諷或直斥都有，但耿爽這次是一次綜合性的評斷，他發表了一篇長達一千六百餘子的完整評述，比通常的一篇社論還長。
耿爽以三個方面做出評析，分別是：大陸始終是世界和平的建設者；大陸始終是全球發展的貢獻者；以及大陸始終是國際秩序的維護者。在第一點中，他舉例說，大陸累計派出聯合國維和人員近4萬人，成為安理會五常中派出維和人員最多的國家，以及推動各方通過對話協商解決朝鮮半島、伊核、阿富汗、若開邦等熱點問題，成為世界和平的穩定之錨和信心之源。
反之，耿爽說，美國卻是世界動盪不安的製造者。在阿富汗、伊拉克、利比亞、敘利亞等國燃起戰火，在亞非地區遙控「阿拉伯之春」，在歐亞導演「顏色革命」，在世界各地搞「和平演變」，已經成為全球最大的不穩定因素。
在第二點中他則舉大陸在全球貿易體系、GDP的貢獻，以及對多國提供的經濟援助和一帶一路倡議所帶來的經濟合作平台，美國卻奉行美國優先、濫用美元霸權，動輒對他國加徵關稅、實施單邊制裁與長臂管轄。第三點中耿爽列舉大陸的多邊主義作為，推動巴黎協定落實等，而美國卻退出聯合國人權理事會、教科文組織、撕毀伊核協議、中導條約、巴黎協定。
這次發言，作為從冷戰以降就長期被當成負面、陰暗、專制國家的大陸，首次以道德上的先驅者或領先者自居，並直接揭露美國的偽善與陰騺的面貌。毫無疑問，中共不願再當國際話語系統上的邊緣人，而冀圖打破西方在話語權上的壟斷地位，直接跟西方長期扮演道德仲裁者角色的美國單挑、叫板。
這當然是一件非常艱巨的任務，西方享有一切國際事務的定義權，已非一朝一夕，至少在第二次鴉片戰爭之後，這個世界已完全屬於西方，此時印度莫臥兒帝國的末代皇帝已被流放，鄂圖曼帝國已是落日餘暉，大陸則被英法聯軍攻進北京，並以火燒圓明園作為懲罰，此後的近一百六十年，西方睥睨一切，大陸徹底淪落為一個瘖啞、孱弱的他者。
香港的「反送中」或「反修例」運動就依然陷在這個邏輯，示威人群裡高舉的美、英的旗幟，就是一幅「西方至上論」的現實鏡像，在大陸自己統治的、已經收回了22年的前殖民地上，人們依然並不想要當一個中國人。
純就法律層面去看，反修例的背後是對大陸司法的高度不信任，但可能更深刻的是對整體大陸道德與文化依舊懷抱著深度的疑懼。但大陸的法治在過去若干年裡，已獲得迅速的躍升，譬如2012年其《刑事訴訟法》已將「尊重和保障人權」寫入總則，近年更開設了「中國庭審直播網」，每天可以直播高達一萬數千次的案件審理開庭內容，法官去蕪存菁，要求資格考試通過者才可以擔任，律師群體也擴大到30餘萬人。
中共在十八大四中全會作出「關於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雖然仍強調黨的領導，但決定中明確要求要建立領導幹部干預司法的記錄、通報和責任追究制度，司法機關不得執行黨政機關和領導幹部違法干預司法活動的要求。干預者則面臨黨紀政紀處分，並依法追究刑事責任。但香港以及西方依舊以冷戰帷幕籠罩全球時期的印象，斷定大陸仍處於極其落後的法治水準，從而爆發一場無法歇止的攬炒抗爭。
耿爽的這一篇發言，是意欲打破這個冷凝而僵固的「美好的西方」神話的一次初試啼聲，但它是否真的能被清晰地聽進世人的耳裡，現在看來仍然不甚樂觀。不過，這一篇猶如宣言似的柝聲，還是可能叫醒一些人，並很可能在未來被載入史頁。
